文／謝鵬雄
有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個牧童牽著兩頭牛到山上去吃草。牧童的祖母有病，吩咐牧童到了山上順便摘些往日摘過的藥草，回來讓她煎藥喝。牧童很勤快地摘了大把藥草。心想若能立刻把藥草送回家去給祖母，祖母就可以早點煎藥喝。但兩頭牛在山上沒人看著，怎麼辦呢？
這個時候，一向很少有人來到的山上，突然來了一個壯漢，壯漢來到山上看了牧童一眼，就躺在樹蔭草地上休息，他似乎是很疲倦。牧童看壯漢好像很閑的樣子，就走過去和壯漢說話：「伯伯，你若要在這裡休息，可不可以幫我看著那兩頭牛？」壯漢問：「為什麼？」。牧童說：「因為我要送藥草回去給祖母，一會兒就回來。」壯漢聽說，緊張的表情才露出笑容，對牧童說：「好吧，你儘管去，我替你看著牛隻。」
牧童帶著藥草奔回家裡交給祖母，祖母問他牛隻有沒有人看，牧童就說有一個伯伯來到山上，已經託他看著了。這時祖母告訴牧童，剛才聽村裡的人說，捕吏在追捕一個強盜，後來找不到了。那山上的人莫非就是強盜。要快通知捕吏上山追捕。牧童說：「那人對我笑，不像強盜。」祖母說：「趕快回去看看好了，說不定牛隻已經被他偷走了。」
牧童回到山上，遙遙望見兩頭牛依然在吃草，那壯漢也躺在草地上。牧童很高興奔向壯漢，說：「伯伯謝謝你了，你果然不是強盜，村裡的人說捕吏在尋找強盜呢。」
這時壯漢突然目露兇光問：「你可曾告訴人我在山上？」牧童說：「只告訴了我祖母。」壯漢霍地站起來，說：「這麼說他們要來抓我了，你害我沒法子休息，兩頭牛我要帶走了。」說罷牽著兩頭牛就走掉了。
這個故事讓人覺得，牧童若不是那麼天真，說出了強盜的事，那強盜大約不會露出強盜面目。強盜也許一生之中在疲倦之餘，會與牧童相處一陣之後，好好地離開，做一件好事。做強盜的人，並不是一定不會做好事的。他也有疲倦的時候，比較平靜的時候，也有不想惹事生非的時候，也可能有靈明乍現、反省自我的時候。如果他逃到山上，看到一個可愛的牧童，對他十分信賴，把兩頭牛委託給他看著││強盜可能一輩子不曾遇過有人如此信任他，於是心中覺得這一次不要背叛一個天真兒童的信任，就幫他做件可以始終愉快的事情吧……
在心理學上，惡人，你愈說他是惡人，他愈惡。你若誤認他是好人，或堅持說他是好人，他是否也有機會暫時安於這個堅持？如果他暫做好人，日子久了，一直做下去，莫非也能變成真正的好人？畢竟他並非生下來就是惡的，你即使知道他曾經為惡，又何必說出來？這個故事，在一些禪的理論中曾被提及，是一個不折不扣、蘊涵禪理的寓言。
把這個故事，引伸到一個家庭裡來。如果家裡丈夫有點花心，或正搞外遇。妻子天天盤問行止，或當丈夫推諉，解釋今晚真是職場加班時，妻子露出厲害的臉色，揭穿她已打過電話，問過主管，今晚無人加班。如此厲害，究欲何為？
夫妻是人世間最親密的關係。感情好的時候，好像無話不可談。其實有很多話還是不能說的。有智慧的女人永遠知道什麼話可說，什麼話不可說。尤其關係陷於低潮時，若無很大的決心，絕不可揭穿真相。所謂很大的決心是你已決定要離婚了，於是將外遇真相揭穿，以便追訴，以便爭取財產。如果沒有這個決心，揭穿了，互相沒有回旋的餘地，豈非自陷於絕地？
只要你假裝不知，他也就只好偷偷摸摸為之。偷偷摸摸的事情是很難持久的。久了會疲倦，會厭倦，會後繼無力。而且長期對妻子有愧疚感的丈夫，是很可憐的，有一天，把外遇摔了，會如釋重負。但相反地，你若揭穿他，他就像偷牛的強盜，豁出去，走上不歸路。這是大事，當然夫妻間還會常常有些小事，太太悄悄買點昂貴的化粧品，悄悄和過去男友相約吃個飯，悄悄送點錢給娘家父母，或生活艱苦的妹妹。丈夫也常常會有類似的事情，做了不願讓妻子知道的事。有時你會生氣，這種事就告訴我，我也不見得那麼小氣就不答應啊！但他就是沒告訴你。沒告訴你的事情你「不巧」知道了，這時，切不要當面揭穿，圖一時之快。
有一個朋友，每周周末就和同事上風化區銷魂一次，十多年來太太都似乎不知道。有一天到了風化區打開皮包赫然發現太太在皮包裡放了衛生用具及保險套。男子面紅耳赤，匆匆回家。太太卻若無其事，談笑自若，也不提那事，這位太太，真是智者。
（摘錄自『吾愛吾家』月刊277期，元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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